食用说明:雪兔/春待/Dover/极东
是个JOJO迪乔人

【菊诞/极东】结绕

迟到致歉, @枝丞】需要一点盐巴和枝丞合作的菊诞 超级感谢啊wwwww,你最好啦!

天を照らす神の下,私たちの歴史,まだ千年紡きましよつ……【映照天穹的神明之下,我们的历史,依旧,编织千年,延续传承……】——日のいずる国  ジパング

山上传来了尺八的声音。

“所以,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

“那就麻烦王先生了。”瀑布好似人声喧哗掩盖了我的话。

他微微颔首,我注意到今天他是散发。

月亮还留在石子路一样的天中。

他从衣衬口袋里拿出一块杜鹃血红的丝巾,从一侧轻柔地捻出一根线,连缀着拉开,把难以看清的丝线在食指上绕一圈,浸入云团一样翻滚着的水里。

一根突兀立着,几乎时刻被潮涌淹没的石柱。

“系好了。”他把手从砭骨的湍河里拿出,在空中轻盈地甩了甩。

他递给我那块丝巾,示意我自己系在脑后,丝巾上被手指拿住的地方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像这水流过的痕迹吧,也许很快就会消失。

我用丝巾盖住了眼睛。

眼前的红,好像一瞬间分为了三百六十五整份,深深浅浅,层层叠叠,仿若古画上突然活动起来的各色人像,一时间看不清全貌。

“走吧,菊。”他的声音忽然听起来年轻了许多,不是指生理年龄的年轻,而是一种渺远。

那个我远不存在的世界里,长河上游的年轻古国,用数个朝代的戏腔婉婉而吟,亡兴百国的
军乐阵阵奏鸣,将我从冰冷的水底唤醒。

走吧,我对自己说,要开始了。

一抹朝色的鲜红慢慢从眼前升起。

我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沿着凸起凹陷的石块,蛛网一样分开的溪流无言前行。

我是从哪里来呢?我听见地底传来的声音。

板块挤压,由海底隆起的弧状骨架,就这样毫不光鲜地诞生呢。更深层的地底回答。

水声渐息,外界的光也似乎暗了些,虫语越加清晰。

据说由于母语的关系,只有日本人和波利尼西亚人能在将虫鸣作为“语言”识别出来。

今天虫又在讲些什么呢?也许对于昆虫,它们的存在也在不断口口相述吧。

竹林的另一端,大概就是虫的前世了。

“该是讲故事的时候了。”他清了清嗓子。

“很久很久以前……啊其实也不是很久啦。”

这话听起来倒是耳熟。

“郑板桥的竹画十分传神,一日,他的朋友请他在自家新砌的墙上作一幅竹画。
板桥看了看主人家准备的墨。“不行,这太少了,至少得半小盆墨才行呢。”
主人家觉得奇怪,也只好唤儿子去磨墨。
墨拿来后,板桥已是酒过三巡,醉的摇摇晃晃的了。
只见他手往墨盆里一沾,往墙上胡乱一抹,又端起盆直往墙上泼。
主人家看着那黑乎乎一团的墙面又气又急。”

丝线连续划过额头,竹间昆虫叽叽喳喳,
我竟有些想笑起来。
“板桥先生不愧为扬州八怪。”

“你别急,听完在说。”
“有一天夜里,雨下的就和他泼的墨一样,电闪雷鸣。第二天清晨,这黑墙下竟死了数百只麻雀。
一个老人家前来询问。“这是哪位名家的大作呀?”
主人家气呼呼地说是自己一个朋友胡乱抹的。
“这画真是太好了。”
主人家不解。
老人继续说。“别的时候看不出,只有这闪电一照,竹林才显出来,麻雀都以为那是真的竹林,飞去避雨,结果撞死在墙上。”
好了,就是这样。”

“王先生家的故事,真是很有意思。”就是有时候突然会十分正式地可怕起来,我在心里补充。

“只是我觉得,麻雀看见的竹林,说不定是真的呢。”

“你果然从小就这样,听故事最后一定会说这主人公要么也是个妖怪啊,或者什么锅碗瓢盆都能活动,晚上长脚出来为非作歹。”他一下子急了起来。

自远古时代起,不知有多少麻雀为了这虚妄的竹林,坠尸墙下。

耳边的鸟鸣似乎在声讨自己远没那么愚昧。

抱歉了,麻雀先生小姐们。我替板桥先生说。

眼前的红似乎又拉进了些,盛世灿红,和美人脸上的胭脂,花灯一般在海的彼岸升起。

最开始只是怀着触碰繁华的希望,绝望于周遭的渺小贫瘠。每到日出之时,我便祈祷能够成为太阳般隽永无尽的存在,周围的海洋上有什么?海洋之外有什么?我几乎没有概念地漠视着。我唯一信仰的,是东方针线般穿透云层的日光。

手被握紧了。

“前面有座桥,看上去有点年头了,小心些。”

“桥……吗?”我只看见一间破旧的房子。

这桥竟在室内。

我碰到了脱漆的潮朽门框。

触感传递上来,我好像尝到了盐粒,似乎这里曾淹没在海里,咸涩冰冷的潮水浸透了这间狭室。

即便如此,门也紧闭着,任由骨架自我腐蚀。

寒冷顺着背脊,延伸到遮住眼睛的布上。

他还是牵着我的手,我不知道桥下是什么,会不会有桥姬突然破开桥板。尽管这桥下很可能是没有河的。

我见过多少桥呢?雕塑般镌刻出的石桥,树根一样舒展着的木桥,和只剩下铁链的索桥。

这是一座什么样的桥呢?是为了躲避什么?又连接这什么呢?

我踏上实心的土地,突然觉得有什么异样。

“你等等,线断了。真是,明明让人找了韧性好的丝巾啊。”他用手指从丝巾上扯下红线,指尖的温度低得有些刺激。他停下来了一会。似乎是在和断掉地方的线打结。

出了那间有桥的屋子,四周并没有变亮起来。

“菊,”

“有什么事么?”

“这里有人养花么?”

花?我突然记起今天忘记给门前的踊子草浇水了。

“前面有很多桔梗和一些椿花,不过,椿花似乎开的不太好啊。”他的语气并不像是仅仅“不太好”的程度。

椿花凋谢时,会整个一起落下,仿若断头惨景。

我不想踏着这片花田过去。但是王耀告诉我这些浅紫和深桃的植物似乎连绵不尽。

我踩上了那片土地,好像立在一群断头的武士之中,椿花的尸体右侧,桔梗在漫山遍野地绽放。

丝巾上跃动的红突然慢了下来,像被32倍减速的动画,深色的干涸的苋色,缓慢拖动着身躯,在地上潜行。

我们好像被罩在一块黑布下,神明也无法看清。

丝巾似乎慢慢消失了,我看不见他。

似乎是抵达了什么,黑暗和黑暗摩肩接踵地在夜市闲逛。

“菊,我再讲个故事吧。”他的声音在后侧响起,像在夜晚的小巷尽头升起一盏灯。

“不知道哪个朝代,有一个能够看见人和人之间的线的人。

不仅是能看见,他还能够把线和线连结在一起。

他有着世间最清透的眼睛,最敏锐的双耳,最灵敏的鼻子和最灵巧的手。

他能看见雏鸟的羽毫,能听见北国的雪落,能嗅到海棠的花蕊,能触碰到比那一切都精细的人尾指骨上生出的红线。

他让本会永无交集的人相逢相识。

上山采药的少女因为“结”和精于医术的男子眼神相接。

在山上遭遇不测时被及时救助。

那少女本是神相中的女子,山上突现的猛虎也是一位神使所化。

这触怒了神灵。

神警告这个人,万物皆有其道,不可刻意去更改。

那人却言:“并非是我恣意妄为,有些人的线,本就是相互缠结,却被您所斩断,我尽是在行修缮之事罢了。”

神又羞又恼,碍于颜面,便暗中唤来鬼鸟,用喙去戳瞎那人的双目。

不过多久,一个村庄突遭山洪。

这也是神的指令,村庄里的一个年轻人曾对他不敬。

阴间却传来消息,未有一人亡故。

原来那天,整个村庄的人都赶去祝贺隔村的小儿百日。

神勃然大怒,前来质问那人。

那人不紧不慢,“村里的人,本是善良淳朴,却被您将这丝线结成的人情碾作冷漠,我仅仅是尽了重铸之责罢了。”

那人尽管失明,却听力异敏,靠着这百条丝线在晨风里的振动,将它们悉数缀连,系成一个繁复美丽的绳结。

神气急败坏地让鬼鸟在那人的窗前震鸣来碎裂他的耳膜,再从口里呼出毒气来灼伤他的鼻子。

许多年后,两个国家战事爆发,七旬老人和刚识字的孩童都被征用。

神想让两个国家共生共灭。

国家的线,何其冗长,何其沉重。

那红色,似乎要把天穹抹杀。

是冉冉的日出,是悠悠的日落。

是早春七日的樱,是暮冬四旬的梅。

是红豆馅的和果子,是蜡块般融化的红糖。

是艺伎的眼妆,是舞女的唇釉。

是树下武士的涌出鲜血的刀口,是江边将帅抹去赤色的甲衣。

淡红的胚胎和深红的尸骨在线的两侧。人从左至右走向死亡,国家的线依旧往前延伸着。

那人捻起两条丝线,用尽气数,将它们合拢。

鬼鸟飞来,用利爪砍断他的双手。

他消失在这里,化为一位神明。

谁都没办法无法分离那两条红线。

彼此缠绕,相依相生。

像那绵延的历史,编织千年,绘出无数图案。

只是那个结,还等着谁去系。”

我忽然又能看清那块丝巾,鸟毫般纤细而又巨大得可怕,落雪般轻盈浩渺但如千两银币压陷地面,海棠般无香却馥郁芬芳,跨越千年和万里,横纵交错的红色织线。

海浪漫过我的头顶,一瞬间寒流骤至,化为空中盐粒和雪絮。忽又风起云涌,咸雪变为垂崖而下的三千流水,淌出血管般的江河遍布岛屿和陆地。

船只从海上来,又从海上离开。带来生命,带来死亡。

我眼上的红线一点点抽离,像那段时间里我们被抽离的生命。

黑色是干涸的血,是化尘的樱花,是腐烂的和果子,是艺伎衰老的眼睛,是武士的刀柄,是尸体堆砌的墙和墙上的长串数字。

“菊,很多人殒命在黎明前。被猛兽所剖杀,又或互相撕咬至血肉横飞。即便如此,那红线也在不断编织着,至于最后会结成如何的图案,连那手握红线的神明也未尝知晓。”他的指腹在我掌心绕着圈,绘出描摹宇宙的乾坤,有什么从那之中诞生。

我们走着,丝线穿梭在辨不清方向树和树间。我害怕一停下来,就会被长腿的厨具,武器,和那些遗失在冥河里的破碎理想一并吞噬。

仿若牵着元宵长长的花灯,
王耀领着我朝向东方。

未来和明年灯会的谜语一样不可知。

黑暗的尾骨上,有两面旗帜倒下。

日出之地,红线在这里汇集。

“お诞生日おめでとう。”晨起的人吹奏起尺八。

我急忙揭下丝巾,转过身去,身后不过另一道长线与那红线向溶相交。

红日下,我独自唱起向神明祈祷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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